唐代诗人中,很有一些任性的诗人。比如李白,才高而任性,简直是想怎么写,就怎么写,长的、短的,古体、律师、绝句,信手拈来。又比如本期要和大家介绍的温庭筠,因为出身贵族,所以他的任性是骨子里的,因为文章写得太好,居然成为唐代考场大名鼎鼎的“枪手”,令考官是一见他来考试都小心翼翼。
当然,温庭筠的天赋不容置疑,八叉手而成八韵,故有“温八叉”之称,确实是有任性资本。无论是“过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水悠悠”,还是“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”,都堪称经典。温庭擅写婉约情词,注重遣词造句和文采,成为“花间派”鼻祖。
本期要和大家介绍的就是温庭筠的经典代表作《梦江南》, 全词寥寥几句,是一首信手拈来的凄美之词,仅27个字开篇就是千古名句,全文无一思字却句句相思,道尽了相思有多苦。让我们来品一品:
《梦江南·千万恨》
唐代:温庭筠
千万恨,恨极在天涯。山月不知心里事,水风空落眼前花,摇曳碧云斜。
词的大意是:心头有千万恨,但是最让我恨的是别离,恨那心上的人儿远在天之涯!山上的明月高悬,看似看穿一切,其实都不知道我无限心事。水面上,风儿吹落了繁花,摇曳的碧云正一点点西斜。
全词笔触凝练,足以境取胜,为我们刻画了一位在孤单的月光下独自思念,无限悲戚和哀伤的女子形象。首句“千万恨,恨极在天涯”,词人以恨开篇,再加上“千万”作为程度副词,感情如劈空而出,道尽了难以抑制的相思之痛。相爱之人,最大的痛苦在于不能相见,不能长相厮守。虽然分别时的怨恨有千万种,然而一切的一切,都是因为爱人不在身边。换言之,如果爱人归来,一切怨、一切恨都将烟消云散。所以“千万恨”的背后其实是千万相思。
词的后两句,心中有恨,总是希望有人能懂,希望有地方可以诉说,然而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难题。因为唯一期待的倾诉对象,就是那个远在天涯的人。因此眼前的一切山月,风花都成了不解风情的冷冰冰的意象。女子也就只能把满腹的恨,都对着这些冷冰冰的意象,表达出来。但是她的内心一定得不到丝毫慰藉,这才是思念之极。
“山月不知心里事”,说“山月不知”,其实是说“人不知”,归根结底,还是恨人在天涯远。“水风空落眼前花”句,时间由夜里变成昼间,然而白天看花也还是有恨。花落,让人有年华老去的悲哀。值得一提的是“水风”的意象,水面风来,风吹花落,落花流水,意境缠绵,与“流水落花春去也”恰似相同意境。女子如落花,天涯远客似流水,这也是人间一大恨也。最后一句“摇曳碧云斜”说的是昼夜交替的黄昏,以凝望暮色与碧云,衬托女主人时光难熬。
这首词,用短短27字,开篇就写恨,无一相思之语,却写出了相思的最高境界:爱有多深,恨离恨就有多深。温庭筠以后,有如此功力的词人,在唐代是不多的,而他的词风也深深地影响了两宋词风。